第(1/3)页 晨光初照,霜色未褪。 医律碑静立于残雪之间,青铜表面泛着冷而温润的光。 那行新浮现的文字——“他们想烧干净,偏偏——烧出了光”——在朝阳下竟似有呼吸般微微起伏,仿佛整座碑已不再是死物,而是某种沉睡千年、终于睁眼的生灵。 云知夏立于碑前,黑色长袍垂地,发丝微扬。 她缓缓蹲下身,指尖轻触碑缝中钻出的那一抹嫩绿。 草叶细如针尖,却倔强挺立,根部缠绕着一缕尚未干涸的血丝,暗红如墨,隐隐透出温热。 她心头一震——那是小满昨夜以指血祭碑所留。 可一夜之间,血竟化为生机? 她凝神细察,指腹摩挲过草根,忽觉一丝异样波动自指尖传来,像是某种低语,顺着血脉直抵心神。 刹那间,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:火场中的哭喊、药箱被砸碎的声响、盲跛医者蜷缩荒野的身影……还有小满跪在雪中,一遍遍用血描摹“医者无罪”时颤抖的嘴唇。 这不是普通的草。 这是血语通魂与民心执念交融而生的奇物。 “原来如此。”她低声呢喃,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,“凡以诚心护医者之血,皆可催生‘律之根’。这碑……活了。” 话音落下,风骤止。 整座铜碑轻轻一震,缝隙中的嫩草忽然摇曳起来,蓝光自根部蔓延至叶尖,如同星火点燃长夜。 那光芒不刺目,却让四周积雪悄然融化,露出底下焦黑的土地——那是三十年前焚医馆留下的疮疤,如今正被这一株微草悄然覆盖。 就在这时,一阵沉重脚步声从碑侧传来。 陆承武依旧跪在那里,左臂上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,战袍撕成的绷带早已染成暗褐色。 他整夜未动,双膝深陷冻土,脸色苍白如纸,眼神却比刀锋更亮。 天光渐明,他猛然起身,从亲兵手中夺过水囊,将清冽冷水缓缓浇在碑基之上。 动作庄重,如同祭祀。 副将上前劝阻:“将军!肃王若知道您护持这座叛逆之碑,必定以谋反论罪!” “谋反?”陆承武冷笑回头,眼中布满血丝,“我母亲死于军令封锁道路,药车不得通行,并非医者不肯救——是权贵断绝人生之路!三十年来,我焚毁医馆、驱逐良医,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!” 他声音嘶哑,却字字如锤落下。 “今日我不护此碑,便是重蹈当年之错。若肃王要问罪——”他抽出腰间佩刀,重重插入碑后泥土,“我陆承武,愿以项上人头,换这天下医者一线生路!” 说罢,他亲自执铁锹,在碑后掘坑。 一铲、两铲……冻土坚硬如铁,震得虎口崩裂,血顺着手腕滴入坑中。 亲兵见状,纷纷脱下铠甲下跪,轮番接替。 坑成之时,他命人抬来一口铁匣,打开后,里面是三百块刻着名字的骨片——全都是北境战死军医的遗骨残片,曾被当作“巫医余孽”草草掩埋,无人敢收。 “你们救过万千将士,却被世人唾骂为妖。”陆承武跪在坑前,声音哽咽,“今日,我不能再让你们藏于地下。你们的名字刻在碑上,你们的魂——就守在这律法之下。” 一块块骨片被郑重放入坑中,覆土掩埋。 当最后一捧土落下时,那株碑缝里的嫩草忽然剧烈摇晃,蓝光暴涨,竟如灯塔般照亮方圆十丈。 远处村落中,已有百姓闻讯赶来。 小满第一个冲到碑前,看见草叶发光,脸上绽开纯真的笑容。 她毫不犹豫咬破指尖,将鲜血滴入草根。 血珠渗入土壤的瞬间,草叶舒展,蓝光流转,仿佛回应她的献祭。 第(1/3)页